关键时空节点的重要发现：阿夫杰耶沃遗址

东欧平原近冰川地带的旧石器时代猎人：阿夫杰耶沃遗址

著者：（俄）S.P.梅德韦杰夫、（俄）A.P.布日洛娃

译者：权乾坤

出版社：文物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5年2月

王幼平

郑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

   最近，聚焦东欧草原旧石器时代晚期考古成果的双语著作《东欧平原近冰川地带的旧石器时代猎人——阿夫杰耶沃遗址》由文物出社正式出版发行。该书由莫斯科大学两位学者用俄文撰写，吉林大学考古学院权乾坤博士译为中文。这部由中俄两国考古学者共同完成的专著，系统介绍了旧石器时代晚期专业狩猎人群的阿夫杰耶沃遗址。正如复旦大学张萌博士为这本书撰写的书评所述，阿夫杰耶沃遗址展示了末次冰期最盛期生活在北极冰盖前缘的专业狩猎群体丰富多彩的历史画卷。该书的出版面世，填补了对欧亚高纬度草原地带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发展认识的多项空白，对于中国史前考古学，尤其是旧石器时代考古学研究，具有很重要的启示意义。

   长期以来，国内史前学界关于东欧平原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的了解，多是零散的“印象拼图”，最引人注目者当属“维纳斯”女性雕像、猛犸象骨骼垒砌的史前建筑，以及侧凹尖状器（Kostenki单肩尖状器）等特征鲜明的石制品。这些精美的文物，尤其是栩栩如生展现女性特征、被誉为旧石器时代“维纳斯”的艺术形象，既是相关学者潜心研究的对象，也是公众了解旧石器时代雕刻艺术成就与精神世界的重要证据。此书的出版，系统地改变了读者对东欧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发展原有的零散印象，将包括“维纳斯”雕像在内的精美文物，以及数量众多的石制品、骨角制品等，从单个器物、孤立存在的状态升华为生动可感的冰川时代人类生活画卷。这部专著包括前言和绪论、遗址研究简史、出土考古遗存、遗物精粹等几部分。阿夫杰耶沃遗址布局清晰、结构有序的聚落形态，清楚地再现了原来孤立存在的各类文物精品的出土背景。各类石器、骨角器、手工艺品、装饰品与人形雕塑制品在遗址内的分布状态，以及不同遗迹间的共存关系，完整地展现出2万多年前活跃在北极冰盖前缘的狩猎群体生存历史的立体图像，是这本书最值得关注的方面。

   阿夫杰耶沃遗址位于东欧平原的核心地带，该区是连接环北极面积辽阔的欧亚草原地带的枢纽。该遗址考古发掘成果的概括总结，尤其是作为格拉维特文化重要成员的文化面貌的系统展示，既填补了我国史前学界对这片“地理纽带”区域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认知的盲区，也紧密地将欧洲西部与亚洲旧石器时代文化发展贯通一体。欧亚大陆草原带是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高度活跃的区域，也是现代人迁徙扩散的便捷通道与桥梁。阿夫杰耶沃遗址出土的文化遗存及其展现的典型格拉维特文化特点，包括石叶技术的存在，其小型化发展趋势，以及骨角器、装饰品与维纳斯人形雕像等，都为认识旧大陆高纬度地区两端人群的文化与生物学方面的区别与联系提供了十分难得的线索与证据。

  由于语言与旧石器时代考古研究范式及传统的影响，中文读者相对熟悉的是西欧的旧石器时代考古发现，尤其是深受古生物学研究学术传统影响的欧洲西部的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发展序列，对于20世纪前半段以来东欧平原地区的旧石器时代考古工作，特别是该地区以史前人类社会发展史全面复原为目标的研究范式及田野考古发掘与研究成果，则了解得比较有限。阅读这本书，也有助于改变上述认识局限，突破传统的考古发掘报告偏重器物分类与描述的研究及编写模式。俄罗斯与东欧地区史前学者更注重立足遗址总体布局与栖居形态的观察视角，着眼于聚落布局的完整性与人类活动的具体空间场景的整体揭露，力求全面复原东欧平原旧石器时代晚期先民生活面貌与社会形态等方面的学术传统，都很值得深入了解。这一系统性的聚落形态考古研究范式，也为我国旧石器时代考古同行的田野考古发掘与研究工作提供了可以借鉴的案例。这是这本书值得关注的另一重要方面。 

   阿夫杰耶沃遗址的研究成果作为吉林大学“欧亚大陆环境演变与人类适应生物考古国际联合实验室系列丛书”的首部专著出版，应该是一件规划已久的事情。去年与王春雪教授交流，就得知这本书正在编写的消息。该书能够入选出版，既是对其所展现的多学科研究成果的认可，也是对阿夫杰耶沃遗址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推动联合实验室开展多学科研究所蕴含的巨大潜力之期待。正如该书书名所展示，《东欧平原近冰川地带的旧石器时代猎人——阿夫杰耶沃遗址》中的东欧平原近冰川地带的研究，在旧石器时代考古学之外，也包含了第四纪地质学与古环境等多学科学者的合作努力。对旧石器时代猎人的研究，不仅是旧石器时代文化研究的主要内容，而且是古人类体质形态与生物遗传学等学科研究所关注的课题。阿夫杰耶沃遗址的成果，既概括地反映了当代旧石器时代考古研究整合地质学、环境学、古动物学，特别是古人类学与分子人类学等多学科综合解读更新世人类演化发展历史的新趋势，也展现了史前考古学与多学科交叉融合的学术发展方向。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考古同行走出国门，主动展开考古发掘与国际合作研究。这部由中俄两国学者合作完成的专著也是国际合作的成果。该成果虽然不是两国学者合作发掘报告的编写，却是对当代国际旧石器时代考古学与古人类学、分子人类学等多学科共同关注的前沿课题相关的考古学资料进行重新梳理撰写出版的双语著作，为开展国际前沿课题的协作研究奠定重要基础。因此，这一成果也提供了开展国际合作研究的新案例。 

   祝贺阿夫杰耶沃遗址的研究成果能够以中俄双语形式与读者见面。这部新作既为我们揭示出东欧末次冰期最盛期冰缘地带的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发展盛景，也展现了该遗址研究的前沿视角、填补空白的价值，以及国际合作的示范意义。希望阿夫杰耶沃遗址的丰富内涵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俄罗斯与东欧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的风采，也帮助我们更深入、更全面地审视世界史前史，共同探索旧石器时代晚期文化发展与现代人的迁徙扩散等史前考古课题。

原文发表在《史前考古》2025年第2卷第3期